花落月明

一个浪荡的薄情人,爱得不深,睡得不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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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觞恭] 不知乘月几人归

不知乘月几人归

 

原作:古剑奇谭

cp:觞恭

by:萧月

 

 

 

青玉坛。

立秋处暑,八月流火,转眼又是一个中秋时节。晚上的风扫过发梢,月色如水,所有东西都像是铺上了一层白霜。

 

尹千觞拍开酒坛,顺手逮了一只白玉碗过来。自从蓬莱以后,他喝酒就只剩下了浅斟慢酌。他依旧眷恋酒香带给他的刺激,也依旧眷恋烂醉如泥以后不问世事的浑噩。可他只是觉得,大概是这辈子经历过的事情实在太多了,反而没了那么多的精力随着自己肆意去闹。

四处漂泊,浪迹天涯,他曾经觉得这样的恣意日子才是人生的真谛,随心而活,又有什么不好?只是后来他才明白,这世界上的任何一个人,终究都不是只为自己而活的,追求也好偏执也好,都只是为了别人,不管这个别人到底是身边陪伴着自己的人,还是只活在记忆里,天人永隔的一抹荒魂。

 

他就这样坐着,一边喝酒,一边看着坐在对面的少恭。少恭依旧是眉眼温润的样子,修长的的手指映着白玉,让千觞想起他最开始成为千觞的时候,他也是用这样一双手,捻着琴弦,化开一段流水一般的袅袅琴音。

就算这时光过尽千帆,这个人也依旧不会因为光阴流转而改变分毫吧。

千觞想起他和少恭曾经的喝酒,琴声悠扬,酒光漾漾,他开始怀念少恭清越如珠玉的琴音。抬眼望去少恭低眉垂眼,千觞下意识地皱了眉。

 

 

果真是好酒。如果今夜仍有琴声相和,那就再好不过了。

千觞说笑了。琴既已毁,日久不练难免手法生疏,还是不要扫了千觞的兴致为好。

 

 

千觞听得这个解释,没接话,只是喝了一大口酒。少恭看着千觞这样,自己也抬手灌酒,只是他总是不如千觞豪迈得习惯,一碗酒洒了一半在衣襟上,另一半把自己呛得咳嗽起来,脸颊上飞起一抹浅浅的红。千觞看着这样的少恭,打心眼里觉得好笑,扑哧一声就乐了出来。少恭坐在对面,看看千觞,也低下头扯出一个笑意,眼角眉梢尽是温柔。

千觞心头五味杂陈。

 

从前的少恭绝不是这样啊。

 

从前的少恭绝不会露出这样温柔的表情,也不会像这样学着自己的样子大口喝酒。千觞觉得他是离少恭的心最近的人,然而每次坐在少恭身边的时候,他还是总能感受到少恭心里那扇门,那扇永远都不开启的门就像一个茧,将他牢牢地保护着,却也将他永远地束缚在其中,直到蓬莱决战焚寂烈火,那个茧也没能化开。

千觞盯着自己碗里的酒,脑子里是刚才少恭上挑的唇角。他觉得自己有些晕,也许是醉了。

这也没错,就着回忆喝的酒,哪儿能不醉呢。

 

 

千觞摇摇晃晃地站起身,坐到少恭的身边,带着薄茧的手抚过少恭的长发,扯开束着发的系带。三千青丝滑下来,擦过千觞的手背,触感柔滑得就像他第一次抱少恭的时候抚摸过的那件丝绸里衣。

天上明月高悬,清辉洒在少恭周身。少恭一双眼睛盯着千觞看,在月光下那瞳仁亮得出奇,千觞甚至怀疑多看一会,自己就要被吸进去。月色里的少恭神色极其安静,和之前烈火一般的凌冽是截然不同的感觉,这模样让千觞不禁想起了少恭口中曾经提过的太子长琴,一届琴仙,大抵也该是如此出尘的模样。

 

千觞抚摸上少恭的脸颊,指尖划过光润的唇,缓慢却毫不犹豫地贴身靠过来。少恭的睫毛微微抖动,以为千觞会吻过来,下意识地把身体往后缩了缩。千觞的呼吸压过来,一片炽热,带着江都桂花酒的醉香,萦绕在狭小的面颊之间经久不散。恍惚之间,千觞仿佛觉得自己又回到了琴川,回到了白帝城,回到了每一个曾经和少恭举杯对饮过的明月夜里,从前的少恭是疯狂的,是罪孽的,然而却又是极度吸引人的,从青玉坛醒来只一眼,就已经沦陷得无法自拔。他曾经就在这样的月色里辗转吻过少恭的眉梢,吻过唇角,他曾经在宽袍广袖里偷偷握着少恭的手从熙熙攘攘的灯市里穿行而过,他曾经从后面抱着少恭把头埋在肩窝里,想着如果时光可以就此停止,会不会对所有人来说,都是最好的结局。

 

 

犹记多情,曾为系归舟。

碧野朱桥当日,人不见,水空流。

 

 

千觞看着面前的少恭,披离的长发将少恭的脸修饰得十分柔和。千觞只觉得头痛欲裂,他不愿去想这个少恭究竟还是不是他曾经心心念念眷恋着的人。明明是一模一样的容颜,明明是温润如玉的举止,然而却怎么看,都像一个傀儡——失去了烈火一样的偏执,没了周身的尖刺和心上那层厚厚的铠甲,可是就算是这样的少恭,他千觞也是眷恋的,也是舍不得放手的,只要是有关欧阳少恭这个人的一切,他都想小心翼翼地收藏起来,锁在自己周围,就算只是一层幻影,也足够他自欺欺人。

后半生这么长,他不想活在没有少恭的世界里,那实在太煎熬。

 

 

当年蓬莱一战结束,当他选择留下的时候,少恭已经死去了。

他从地上抱起那具冰冷的尸体,那一刹那他竟瞬间便读懂了少恭这么多年的偏执究竟为何。当年他以为自己能够说服少恭,可是真正面临生离死别,硬生生地把一棵早已经在心里生根发芽的大树猝不及防地挖出来,才发现那种空落落的痛苦究竟是有多悲切。他几乎想也没想就带少恭回到了青玉坛,看着少恭以焦冥的形式复活,看着他仿佛还像活着一般,站在初春的风花里,站在迷蒙的雪夜里,对着自己温和地笑。

 

于是千觞也跟着笑,一直笑出眼泪来。

 

他直到最后,也没有和风晴雪相认。他甚至有些时候会怀疑自己是不是也变成了焦冥,他只是像一个行尸走肉一般,守着如今已经破败式微的青玉坛,守着他的少恭,守着身为尹千觞的这一生与欧阳少恭初见的地方。

 

他不像少恭一般擅长护养植物,青玉坛后山原本成片的君影草,如今早已经杂草丛生一片荒芜,就像他尹千觞如今凌乱的胡茬,就像他早已经结成乱麻的心。

小狐狸曾经来看过他一次,误打误撞地闯进了这篇渺无人烟的地方,没能见到云满空山月满台,只见到了一个没有灵魂的少恭和让她感到无比陌生的尹千觞。千觞颓废地笑笑,两个人坐在青玉坛的断壁残垣上,简短地聊了聊。小狐狸惋惜地说,兰生已经不是从前认识的那个兰生,只是想不到,大叔竟然,也已经不是从前认识的那个大叔了。

 

是啊,他已经不是从前的千觞了,当年笑着说自己醉饮千觞不知愁,可是如今又是一年明月夜,他就算醉卧花间,也依旧苦得快要断肠。就算死去了,还能拼命寻找转世,可是连一个魂魄都没有的人,他该到哪儿去追寻?

 

 

醉眼蒙眬间,他似乎感到少恭温热的吐息萦绕在耳畔。

 

——千觞,留在梦里吧。

 

于是千觞就真的如他所言,缓缓闭上眼睛。

江树落花,归人月静,好梦何须醒。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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