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落月明

一个浪荡的薄情人,爱得不深,睡得不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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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山] 君应有语

给糊糊的双山本《候鸟飞落》写的G。

双山真的好吃!来吃一口安利嘛!

 

 

君应有语

 

cp:双山(本作长义x山姥切国广)

by:萧月

 

 

 

灯影摇曳,银烛高照,一片嘈杂的声响。托了那个喜好饮酒的审神者的福,每过一段时间总是有那么几天不需要出战的,杯盏相撞其声琳琅,狂歌与纵酒,甚至能让人忘掉战场上的血和风。

山姥切国广被山伏和堀川挤在中间,手握一碗酒,沉默而被动地接受着眼前的一片狼藉。他的酒量并没有多少,只三两碗脸上就已经烧得发烫,像坐在云端之上一般,仿佛那块揉乱了的白布下一秒就可以带着自己飞向不知何处的遥远他乡。莺丸抱着杯子坐过来,你也曾经认识——像大包平那样的人吗?

握碗的手是抖的,一抖就打碎了伪装出来的那份不动声色,掉了一地的云端幻想。山姥切国广闭了闭眼睛,试图组织一句最合理的回答,然而他想了半天,却仍然没能想出一句话去描述清楚那个人。

 

并不是不记得。反而是记得太多了,更不知道该从何说起来。——自打哪儿开始讲起呢?是幼时并肩看过的日出,还是开刃以后染过的第一抹鲜血?那人的影子刻得太清晰了,对着水镜仿佛底下映出来的就是那张脸一样,怎样去遮,都是遮不掉的。

曾经很小的时候,他被刀匠领到别人面前,只换来一句——不错,真像啊。像什么?像谁?待那人转过脸来的一瞬间,他便全明白了。一个是要上战场被人掌控的,而另一个是留待的一片青山,彼此相悖,中间划分一道沟壑;然而他们之间却并不疏离,或许是因为都明白对方的困扰,各退一步,守好三尺空白。

他们曾经相见过几次,并不太久,太阳几次起落而已。大多也都是沉默,或者说比起面对面的交流,他们反而更适合并肩而坐,同看一片风景。已经入了秋,有白鸟拍着翅膀从屋角廊檐穿行而过,打落一地朽叶。山姥切国广默默地蹲下身拾起一片掉落的羽毛,雪绒的触感温润,托在手里,像托着一片飞走了的夏天。他看了看羽毛,又抬头看了看掩藏在枝梢里的一线天空。羽毛被风吹走了,他叹一口气,放下手来。

 

长船长义问他,你也想变成白鸟飞走吗?

山姥切国广想了很久。他想,同时他又不想。

 

仿刀的身份是个枷锁,无论上了战场沐浴多少鲜血赌上几次性命,只能换来一句轻薄品评——不愧是长义的仿刀,连仿刀都这么厉害。他开始拒绝出阵,换来的却更恶劣了:你瞧,仿刀究竟是仿刀,成不了什么气候。

然而仿刀又如何呢?他的刀刃实在漂亮,他可是堀川派的第一杰作啊。他锋利,他强大,仅仅是被拿来比较,又伤得了他什么呢?

 

他就这样夹在两道复杂的心情里往前走着。一上战场,有关于仿刀的想法就像春草,挠得他不得安生。然而一见到长义了,这份心情竟然就能蛰伏下去,甚至让他觉得,做这个人的仿刀也没什么不好——山姥切国广觉得这样的自己实在太失败了。泱泱天下刀剑无数,成功的有,失败的更多,可也估计只有他一把刀会这样想,不高不低的地位,配上举世无双的刀工,尴尬得很。

他并不讨厌长义,更不讨厌刀匠,甚至对仿刀的身份也是不甚介意的,讨厌的只是那些轻视自己的人而已。他甚至很喜欢长义,在发现长义出手偷偷教训一个称呼山姥切国广为赝品的武士以后,他对长义反而充满了一种无法言说的感激。他一直记得长义关于白鸟的问句,——如果我现在说我想,你会教我飞行吗?

他被自己任性的想法吓了一跳。

 

山姥切国广不是很喜欢付丧神这个名字。在他看来,这个名字本身即充满了暗堕的意味,并不是多好的意象。有时候青江会跟他轻松地开玩笑,不叫付丧神,是想叫什么呢?叫丘比特么?山姥切不理他。他知道这本丸里是没有长船长义的。有些时候轮不到他出阵,他也会坐在檐下看着新一年的白鸟飞过,心想这跟他和长义看过的,是不是同一只呢?这种被审神者称之为哲学的问题,他身为一把刀,很难想得通。

三日月宗近有时候会喝着茶,跟他一起坐在长檐下的另一头。山姥切国广不太习惯和这样的人同处一个地方:这个老人,总喜欢装作一副什么都不懂的表情,实际上看什么都明镜儿一样。他害怕自己对于长船长义的那些情感复杂的想念,会在这个老人面前暴露得无处遁形,于是只好自己也摆出样子,拿一块破碎白布遮住自己的脸,张口闭口,老是提及自己是个仿品。

审神者是个心细的人。久而久之,在审神者的要求之下,整个本丸再也没有人提过长义两个字,却全听山姥切一个人在那里念叨着。大家都觉得是他自己心思太过敏感,三日月宗近晃了晃手里清亮一捧茶,在粟田口家的短刀们开着“如何帮助山姥切”的会议时挑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转头去和审神者闲聊的时候,似乎是不经意地就问出来,长船派的那位长义……什么时候能来呢?

审神者眨眨眼睛,我只是担心如果真的将长船先生带回来,山姥切会不会很难过?

他会很开心的。三日月宗近十分自信地说。

 

那之后又过了很久。本丸里已经鲜少有人再去关注山姥切国广挂在嘴边上那些仿刀一类的言语了,大约是听得太习惯了,难免耳朵生茧。见他日复一日照样出战远征,活计仍是井井有条,渐渐便再没人注意他那些心思。只是在平和日子里再一次眺望枝梢尽头那抹天空的时候,他总是忍不住会想,如果长义在这里呢?

如果长义在这里,一定会说,就算不能飞行,看一看也是好的。他不会阻止山姥切国广做一些无聊也无意义的事情,他愿意给予这把年幼的刀以绝对的自由。

 

打仗的日子还是继续着的,日复一日,像个莫比乌斯环。他仍是那个仿品,最漂亮、最锋利的仿品,沙场上以一敌十,强大得令人咋舌。某日山姥切国广打战场重伤而返,白披布上透了血,也不要人扶,以那一把将断未断的刀作为支撑,一步一步沐浴在夕阳里走回本丸。那背影看上去像一只萧瑟的白鸟,镀在光晕里,圣洁得像落难哈尔比的油画。耳边似乎有幻觉,像谁在喊他的名字,国广啊,你想变成白鸟飞走吗?

他没有撑到给出回答的那一刻。意识趋于黑暗,白鸟飞折了翅膀,沦于深渊。

在梦里他似乎见到了长船长义——似乎又不是,太过暧昧一个虚影,换谁都看不真切。那个人将外套搭在肩上,头也不回地往前走,越走越远。

喂——山姥切这样呼唤着,却没人应答。一霎对面转过一张脸,是他认识的模样,仍口口声声说着要不要一起走,可是山姥切国广怎么看都觉得这人着实陌生——那双眼睛里没有光,像一块死去的宝石。

 

你是长义吗?

我是啊。

 

可是仍然觉得什么都不对。他对自己说,你看这么多年都过去了,或许他就变成那样了呢?然而心里还是有个声音喊着不信,为他所留恋的,永远是当年和他并肩而坐眺望云朵的长义,是晃在明亮夏日天光里渐行渐远的长义,而并非如今这个口口声声想要带走他的人。

因为他知道,如果他不想走,长义绝不会强求。几千年前即是如此,而他们是刀,是剑,是铁石心肠,是除却死亡外不会有任何改变的存在。

白刃像流水一样出鞘了。划过去的时候扯动了伤口,钻心的疼,递出去的手有微不可查的小颤抖,被对面的人抓住破绽,握住手臂。猛然睁开眼睛,面前却是堀川国广大感意外的一张脸,抓着山姥切的手,手入的工具都丢在一边。

是梦到什么不好的东西了么?堀川问他。

山姥切叹一口气,重新将眼里一抹碧色合拢起来。

反正我只是个仿品。他说。

 

山姥切国广还小的时候,握刀是长船长义亲手教给他的。温和的体温从后背贴上来,他一只手握着山姥切的手腕,另一只手搭着他的肩膀,给他一份心安。长义似乎一直是那样子的,温和,明白一切,却从不点破。山姥切国广在夜里练习用刀的时候,他知道,长义也在不远的地方看着,却从来都不会走过来和自己多说一句。

他突然觉得自己似乎从未看透过长义这个人。他给了自己太多选择的空间,而自己却从来猜不到他的选择。

 

该出战的日子,还是要走。一日又一日走在血雨腥风里,整把刀都染遍了血的味道。关于长义的那个梦始终被他压抑在心里,没有同别人讲起来过。本丸里越来越热闹了,山姥切国广却仍然是那样子,不言不语,只有时候会跟莺丸一起喝喝茶,听他讲大包平的故事,然后默默地在心里比照着,如果是长义的话……

如果长义真的变成了梦里所见的那样子——山姥切一想到这一点,就有无处遁形的恐慌袭来,让他坐立不安。挥刀天经地义,然而他是否能将这把刀坦坦荡荡、不留任何纰漏地挥出去,这是他不断思索的问题。他做不到这一点。日复一日,仍旧夹在两道复杂的心情里往前走,却再也不是有关仿刀的纠结,反而是更悲伤的事——有关生死和存亡。

 

他觉得自己似乎是不太对劲了。战场上黄沙漫天,一睁眼睛,总觉得对面全是和自己一模一样的长义的脸。这种想法实在荒诞,然而却像生了根发了芽一样,春风吹又生。这一战又打得很艰难,一队人多半已经重伤了,七零八落。对面的刀锋斩过来,山姥切下意识地去挡,然而却没能挡住压下来的力道,连续后退几步,在砂石地上留下一道痕迹。他没带御守。他看到对面的刀又举起来了,明晃晃的薄刃上,映了一张自己紧张的脸。他自嘲地想,自己是不是这一次就要折断在这儿了?

长义……

这个名字又在他心里响起来了。山姥切国广暗骂自己情绪来得不合时宜,仍旧举起刀,做出一副以守代攻的姿态来。对面的刀进击气势汹汹,白刃对着自己劈落下来,打得他十分狼狈,却仍然咬着牙苦苦支撑。

蓦然间,却听到有人在耳边跟他说,你这样不对,右手再高一些,重心低一点——有一只温和的手握住了山姥切国广的手腕,带着他的手往前一击,刀刃毫无阻碍地便砍落了对面握刀的手,轻而易举地打破了僵持的局面。

就像很久之前他教自己握刀的时候一样。

山姥切国广瞪大眼睛看着这个人。他的头发似乎更长了,在风里飞扬起来,像一只正要起飞的白鸟。

你啊……自顾自地在纠结什么呢?长义问他。

山姥切说不出话。一抹白刃并没有全收起来,站成一个防御的姿势。长义轻轻笑起来,拍了拍他的肩膀。于是山姥切再一次看着那抹长发渐行渐远,隐藏进了早上新亮的朝阳里,万里层云,被他独自一人率先看遍。

 

后会有期。长义说。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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