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落月明

一个浪荡的薄情人,爱得不深,睡得不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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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狗崽] 天光与春草

天光与春草

 

cp:大天狗x妖狐

by:萧月

 

 

 

大天狗守在御魂第四层已经很久了。他每天都在这里遇见形形色色的式神和他们的阴阳师,有胆战心惊前来冒险挑战的,也有心不在焉随手就能打倒自己的,而大天狗需要做的,只是挥一挥翅膀,把他们打倒在这里,或者被他们打倒在这里。

日子过得平静而无聊。

他第一次见到这一只妖狐的时候,妖狐还是很小的一只狐狸,抖起扇子假装文艺地遮住脸颊,站在姑获鸟的旁边被带着刷经验。大天狗瞟他一眼,并没付之过多的注意,仍然兢兢业业地站在御魂第四层的地面上卷起一阵羽刃暴风,小小一只妖狐在这场暴风里瞬间化作一抹青烟,漂浮在空气里,无缘接下来的继续战斗。

大天狗看不见他的灵魂体。但他知道妖狐是在这儿看着的,看着他跟姑获鸟的对决,看着自己被轮番冲上前来的杂毛小妖怪们打倒,然后静静地让开,容许他们一行人继续往八岐大蛇所在的地方进发。这是他的职责,也是他的义务,安倍晴明封印了他大部分的妖气,从此他便由叱咤风云的大天狗沦为了守在御魂塔里的一个小角色,如今他只需要每天一丝不苟地履行好这些步骤,像一个时间的旁观者,冷眼看着来往的人群。

这只妖狐通常会在每天下午出现,正该是阳光最好、最暖和的时候。只可惜御魂塔里是终日见不得阳光的,妖狐披着一身被太阳晒得暖洋洋的皮毛踱步进来,嗅嗅塔里阴冷的味道,皱一皱眉,折扇轻摇,眼神妖冶。传闻里都说天生狐媚——想必这只妖狐一定是将媚术修炼到了极致的,否则怎会一挥衣袖,就落进别人满眼风流。

从此御魂塔里开始有了光,暖的,绒的,柔和的,无孔不入一般地从面具侧面钻进去。

大天狗戴着他的面具,仍旧沉默。他在激烈的战斗间见证了这只妖狐的逐渐成长,从他第一次在自己的羽刃暴风里活下来开始,一直到这暴风不再能摧毁他分毫,看着他换了皮毛,摘下了面具,面具下的那双狐狸眼睛还是一样,闪着狡黠的光。

 

平时没人来打御魂的时候,大天狗会从御魂塔外盘根错节的藤蔓缝隙之间往外看。外面总是好天气,季节的递嬗在这个世界里是凝固的,仿佛时间从未过去。然而妖狐的成长却提醒着他,时光还是流过去了的,只是你从未见过天日,才会不知晓这些。

他想起在黑晴明手下做事的日子。那时候的他有强大的力量和满腔自以为是的正义,他总以为举世皆醉我独醒,却直到最后才发现自己才是真正睡着的那一个。荒唐极了。这个世界和他一样荒唐,对的错的都混淆在一起,好比他现在看着御魂塔墙角横生而出的一抹春草,那样青葱柔嫩,却老是让大天狗油然升起一种想掐死它的冲动。

于是他也确实这么做了。

他把手伸向那棵野草的时候,听见外面有相继倒地的声音。差不多又轮到他出场了,他站起来,藏好自己内心蔓延而出的阴暗一面,看向妖狐轻掩唇角的那柄折扇,却藏不住指尖未擦干的草汁残骸,微微粘腻地爬在指腹上。

妖狐站得远,看不到他手上的这些细节,只是平淡地摆出一个攻击的起手势,带起风刃破空而来。大天狗安静地站着,等那道并不算来势迅猛的风刃刺穿自己,从鬼身肉体一直刺穿到灵魂。他觉得自己可能是在暗无天日的御魂塔里待得太久了,以致于从前受过的所有的伤,都不如这一道浅薄的伤来得刻骨铭心。春草不会因为他的屠戮就停止生长,御魂塔的墙角依然自顾自地茂盛着,招摇得灼人,提醒着他已经被春暖花开隔绝了多久。于是他老是想起阳光的颜色,想起那一只会在最暖的下午踏进御魂塔的妖狐,柔软的皮毛上落的都是明媚撩人,然而再撩人,也只能让塔里多出一声叹息。

于是大天狗开始留意每一只路过他的妖狐。大抵都是相同的,战斗姿势,手执折扇,媚眼如丝。却都和那一只皮毛沾着阳光的不一样——都差了点什么,可要是问起具体差了点什么,他又说不出来。被封印的日子仍然持续下去,没有力量,不知正义,无聊到连胜负生死都无所谓了,左右这样苟活着也不会有任何新鲜事。

直到那只妖狐又在一个下午披着满身春天的味道踏进御魂塔来,狡黠一笑,径自往鬼使黑的镰刀刃上撞过去,大天狗才蓦然想起来——他是狐狸啊。被阴阳师捉到,豢养,也掩不住天生反骨。直到雪女一行人往挑战八岐大蛇的方向走远了,他才听到那抹青烟凑近,贴到自己耳边:大天狗?你跟式神绘卷上画的样子差得有点多。

何止有点多。被封印以后他就从来没有摘下过面具了,来来往往的人太多,他没必要挨个看清楚,隔着面具就已经足够。

大天狗不动声色:你倒是不变样子。摘不摘那面具,都狡猾得很。

妖狐轻轻地笑起来:多谢夸奖。

 

当晚妖狐如约而至,披了一身月光,独自从御魂塔的门口安静地溜了进来。大天狗没有问他是如何躲过镰鼬的,他知道面前这只狐狸向来有无数种方法可以作怪,不动声色地逆反。他跟着妖狐兜兜转转,踏过斑驳的老楼梯,听着寄宿在楼梯上的木妖在自己脚下发出抗议的尖叫,于是大天狗忍不住落脚更重了一些,对着木楼梯上最脆弱的地方用脚尖碾过去,爽快至极。

他们穿过漫长的回廊,走向回廊尽头的一抹明亮月光。妖狐转过身来,和大天狗面对面地站着,伸手揭掉了大天狗脸上的面具,露出面具下面一张俊秀的脸来,久不见阳光,苍白得有些过分。妖狐伸出手,帮他把被面具压乱的头发理顺,微微发凉的指尖抚过大天狗的额头,像柔和的风从春天里路过。他又想起下午暖和的阳光,折扇,皮毛——而如今那双半眯起来的狐狸眼睛就在自己眼前,呼吸可及的半寸距离。

大天狗沉默地走出御魂塔,才发现这塔外并非所有时候都是好天气。塔外不是春天,没有春草,只有衰颓的枯枝败叶,昭示着寒冷和凋亡的开端。天是冷的,好幻想都是要破灭的。

妖狐问他,有想去的地方吗?

大天狗说,没有。

于是他们踩过落叶,踩过朽枝,随便向一个方向走去。这个晚上没有风,安静得好像有什么事情即将发生一样,只有他们两个轻微的脚步声沙沙地响。妖狐摇着扇子抬眼看天上的月亮,好像自言自语一般低声说,今晚月色真美。大天狗揉了揉他的头,算是回应。覆着绒毛的狐狸耳朵蹭过他的手心,软得像御魂塔里那一棵欣欣向荣的春草,轻柔的触感从手指上的神经一直蔓延向四肢百骸,似乎有什么东西呼之欲出。

有些凉的手指抚上大天狗的脸。妖狐遮住了他的眼睛,踮起脚吻了他一下。嘴唇碰触的时候,有风刃的声音响起来,擦着大天狗的身侧掠过,那道风刃似乎已经竭尽全力,他甚至能听见折扇的纸面在风里抖出的清脆响声。大天狗猛然转过身,看到黑晴明好整以暇地从树后踱步出来,用一种颇为玩味的眼光打量着他们两个。

“大天狗啊。你现在的力量真是弱到不能看的地步了。”

大天狗能感受到黑晴明身上的力量,还是一如既往的强大,光是外溢的妖气就能轻易让他热血沸腾,激起体内所有好战的细胞。他曾经渴求这样的力量很久,然而最终一无所获,甚至得不偿失地被封印进了御魂塔里。

黑晴明转向了妖狐。

“你终于帮我把他带出来了,我很开心。可你为什么要对我出手呢?都说狐狸是聪明的,没想到你竟然也是一样愚蠢,色令智昏。”

“你不会也像他一样对我出手吧?不要忘了你曾经为我做过多少事情。如果没有我,你还在御魂塔里——”

狂风骤然而起,把黑晴明没说完的后半句话搅碎在风声里。大天狗的力量算不上可怕,封印压制了绝大部分,平常他在御魂塔里消磨时光的时候,就连十来级的小孩子都敢上来打两下,更何况他面对的是黑晴明。黑晴明带着嘲讽的笑意看着他的怒气,干脆不设防御任他攻击,盘算着到什么时候为止,大天狗会筋疲力竭地认输。

然而轻敌终究不是一件正确的事情,就算再狂妄,也该认清眼前现实。

羽刃风暴里似乎还暗含着另一重力量。左右都是风,无形无色地掺和在一起,却仿佛在暴风中心横生出无数刀子一般,朝黑晴明切割而去。大天狗还在御魂塔的时候,鲜少看见妖狐出手,于是在他心里,妖狐就应当是一副隔岸观火的样子,世间一切麻烦都只需要袖手旁观——太狡猾了,大天狗想,你竟然选择在这个时候站到我这一边。

他清楚自己的力量不敌黑晴明,更清楚妖狐的力量不如自己。这不是一个1+1就能等于三的问题,而是弱肉强食生来注定,再挣扎也无法避免。一张符咒破空而来,穿过重叠的风暴,准确无误地贴在了大天狗心口处,顿时一股强烈的痛楚把自己吞没。大天狗咳出一口血,看着眼前月色逐渐黯淡下去,彻底沦落进黑暗之前,他只来得及记得妖狐一双清澈的眼睛,和狂妄地捏住妖狐脖颈的黑晴明。

“妖狐,看来你很喜欢御魂塔那种地方。”

暴风渐渐平息下去了,只有断裂的树木还记得这里曾有无数道风刃路过。月光仍然皎洁,不谙世事一般温柔地照过来,四周平静,好像什么事也没发生过,只剩下零星几块碎片散落在林间,安静地发出浅金色的光。

 

大天狗觉得自己似乎沉睡了很久。久到他差点忘了自己是生是死的时候,他才终于被人重新唤醒。一个年轻的阴阳师向大天狗看过来,有着陌生的面容和微弱的一点点力量,远不如黑晴明的强大,他紧张地看向大天狗,生怕自己的弱小会引来这位新式神的唾弃。

大天狗叹了一口气,抚摸上腰间许久未曾碰过的面具。破裂成为碎片,过了漫长的时间之后,又重新被归拢完整——不知道这算不算妖生的转世和轮回,他以忘记了许多事情为代价,换来了一具没有被封印妖力的肉身。孟婆的汤碗名不虚传,做人做鬼,抛了感情,才算一辈子解脱圆满。是好事情,他想,至少如今可以随意追逐力量和正义,让自己变得强大无匹,或许就足以藐视许多东西。

如今他常常习惯摇着手里的团扇,也不知道这是从哪里来的习惯。阴阳寮里总有明媚而晴朗的阳光,他总是喜欢在下午出门,任凭阳光晒在自己黑色的羽毛上,晒出一身暖洋洋的慵懒感觉。直到某天年轻的阴阳师跑来找到大天狗,请求他去御魂塔帮自己完成一个封印任务,他才终于站在这座高大的建筑门前,带着一身午后温暖的阳光,缓步走进御魂塔的第二层。

一只戴着面具的妖狐平淡地摆出攻击的起手姿势,连绵的风刃接踵而来。御魂塔的墙角生着几株春草,却被人用指甲从中间掐断了,满地揉着草汁的叶片残骸。大天狗平静地站在那里,不躲不闪,任凭风刃把自己刺穿成一抹青烟,正当阴阳师要往八岐大蛇的方向进发时,他轻轻地飘过妖狐的身边。

“我曾经见过一只妖狐。”

“很像你。”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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